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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帝姬【已捉蟲】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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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興旺興福居然毀了甄玉嬈的容顏,心裏正在犯難,甄懿已經哭天搶地闖了進來,連聲要王爺還自己侄孫女一個公道。

予泠心道,要不是你這個侄孫女成天在別人府裏招蜂惹蝶,嘴上又沒插上門閂,怎麽會有這場禍事?縱然如此,予泠也沒法把甄玉嬈直接丟出去。和甄懿討價還價了許久,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甄玉嬈留在甄懿院子裏養傷,直到身體痊愈,期間一切飲食起居醫療費用均由予泠承擔。予泠沒想到,甄懿和甄玉嬈臉皮厚得賽城墻,這一住就住了差不多兩個多月。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捉蟲,本文離完結不遠了。

第 99 章

洛臨真對甄玉嬈住進府裏心裏不可能感到痛快,可甄玉嬈臉上的傷看上去實在觸目驚心,洛臨真也說不出趕甄玉嬈走的話,只有容留她在府裏,每天好吃好喝伺候著。只是沒想到甄玉嬈蹬鼻子上臉,傷養好了人卻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本身她受的都是皮外傷,並未傷筋動骨,痊愈得也快。之前挨的鞭子也被她忘了個精光,又時刻去予泠的書房門口瞎轉。予泠懶得理她,索性把書房搬進了洛臨真院裏,甄玉嬈膽子再大也不敢硬闖洛臨真的院子,只好繞著洛臨真的院子晃悠。

甄懿見了甄玉嬈這副熊樣子,心裏比誰都急。本來甄玉嬈還有張俏臉蛋子當本錢,現在也只能打同情牌,讓予泠對自己心生憐惜,好再做籌謀。可眼見予泠根本不吃這一套,甄懿想著幹脆生米煮了熟飯,到時候予泠不願意也不行了。只是予泠兩口子在這方面防範得緊,根本不給甄玉嬈半點機會。正巧甄遠道前些日子謀了外放,要舉家遷往安徽,啟程就在這幾日。 甄玉嬈提出自己傷也養好了,要回甄府去。

予泠和洛臨真聽了這個喜大普奔的消息,高興得夜裏都要笑出來了,都說請神容易送神難,雖說這尊大神根本就是不請自來,但難得她願意圓潤離開,哪有攔著的理兒呢?予泠不願和甄玉嬈有半點牽扯,就由洛臨真出面,大大方方塞了個裝得滿滿的荷包過去,客客氣氣道:

“這些日子,甄三姑娘在我們府上,照顧不周,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姑娘收下。”

甄玉嬈接過荷包,裝作細看上面的精致花紋的細密針腳,實則暗中掂量了一下荷包的分量,裏面應該不是銀兩,像是珍珠寶石一類。甄玉嬈心裏一下子就舍不得了,口中猶道:

“王妃好大的手筆,是要用錢財堵住玉嬈的嘴麽?玉嬈卻不是這樣貪慕富貴的人。”

洛臨真心中已多了幾分不屑,不貪慕富貴?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在上頭了,還說不想要?真不知道是臉皮厚還是腦子有問題。這樣一想,洛臨真突然松了一口氣,這女子雖有幾分顏色,終究是個不知深淺的,又是甄側妃娘家人,怎麽可能入得了王爺的眼?洛臨真抿嘴一笑,道:

“姑娘以為我有什麽事兒是需要姑娘閉口不言的麽?”

甄玉嬈眸光一閃,臉上厚厚的脂粉微微地落了一些在肩頭,“旁的不說,我臉上的傷可是在王府裏……”

“那姑娘倒是說說,那傷是怎麽來的?總不會有人閑的沒事兒幹,去姑娘房裏打的吧。一個人要是行得端坐得正,自然不會遇上禍事,姑娘說是也不是?”

洛臨真本就生得超逸出塵,她端坐在椅子上,並沒有甄玉嬈家傳的摸摸戒指轉轉手鐲扶扶簪子的檢查不動產的習慣。甄玉嬈本就理虧,又看著洛臨真儀態端莊,氣度不凡,想著自己面上的傷痕雖然淺了不少,仍需要每日塗抹上半斤粉才能遮掩,一時間心裏難受得什麽都說不出口,只好霍地起身,不忘拿起那個荷包,冷冷道聲“告辭”,便回了甄府。

接下來連著幾天,洛臨真都心情大好。這日,洛老太太思念外孫女,派人來請。洛臨真跟予泠商量了一下,便吩咐了乳母抱了寶月,帶上明鏡等人回了娘家。

夜裏,予泠的書房終於重歸自由,反正老婆也不在身邊,索性在書房練字。正寫著,忽然聞到書房外飄來一股濃郁的甜香,予泠眉頭一皺,這香味,似曾相識……

予泠正努力回憶著自己在什麽地方問道過這氣味,忽然覺得心口撲通撲通跳了起來,全身燥熱得厲害。予泠心中暗叫不好,握筆的手也開始發顫了,他垂目看去,一只柔滑白嫩的小手已經握住了自己的右手。

“王爺,如此良宵,豈可辜負了?”

這女人居然還有後招!予泠狠狠一咬嘴唇,一股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開來,跟你這樣沒有廉恥的女人茍合才叫辜負自己!予泠定一定神,用力推開了從背後環抱住自己腰的甄玉嬈,逃也似的出了書房。為免甄玉嬈追上來,予泠幹脆直接從外頭插上了書房的門。這樣的事真心丟人,予泠也不打算驚動禦醫,急急令小廝們送自己去最近的醫館,生怕甄玉嬈用的藥裏有對身體不利的成分。

此時已經是六月,天氣悶熱,即使是夜間書房的窗子也是開著的。予泠走得急,只顧鎖了門,卻忘記也顧不上關窗子,甄玉嬈從甄懿那裏拿到的暖情香對人體倒是沒有什麽傷害,只是分量相當大。甄玉嬈這些日子只是在書房外頭瞎轉悠,並不熟悉裏面的結構,也沒有想到還有窗戶這個出口,一味掀門掀了半天沒掀開,自己先吸入了不少暖情香。藥效發作得很快,甄玉嬈只覺身子燥熱,她素來也不懂什麽叫端莊儀態,在別人家的書房裏就脫解起了衣服。這倒也罷了,問題是沒過多久,甄玉嬈的神志也不清醒了。

說來也巧,甄懿年輕時身邊有個心腹侍女荷香,多年來甄懿陷害已故王妃鐘氏的手段,沒有她不知道的。荷香跟了甄懿不少年,深知甄懿人品心思,生怕有鳥盡弓藏之日,在福涇辭去郡王爵之後,便自請離府,嫁給京外一個小地主為繼室。如今一晃也幾十年了,荷香的丈夫一病死了,子孫不成器,家境是越發不如以前。荷香沒有辦法,又想起了舊主,就派了長孫麻腿兒去甄懿那裏謀了個看院子的差事。

麻腿兒之父並非荷香所生,乃是荷香丈夫前妻之子,麻腿兒跟荷香也沒有半點血緣關系。他本名進財,年幼出天花,臉上沒有留下半點疤痕,唯有右腿上落下了不少痘痕,恰如臉上的麻子一般,村裏的人就都叫他麻腿兒。

麻腿兒素來好賭,手腳又不甚幹凈,見今夜主母不在,主人又急急忙忙出去看病,心裏就動了不該有的心思,想去幹點順手牽羊的行事。麻腿兒一路摸到書房,見房門緊閉,便從窗戶翻了進去,正見一個美貌女子衣衫不整,口中猶自嗯嗯啊啊□□著。麻腿兒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尚未娶妻,一時色膽包天,心道這女子面孔從未見過,這樣放蕩,許是窯姐兒吧,反正此間無人,占個便宜又如何?

麻腿兒毫不猶豫,上前就去占便宜。沒過多久,甄懿出現在了窗外,她也五十幾歲的人了,上了年紀,眼神兒不好,只看見房內長榻上兩具赤條條的身子蠕動著,便以為甄玉嬈和予泠好事已成,奸笑著關上了窗戶。

第二天,甄懿一大早叫人開了門,準備在眾目睽睽之下“恭喜”予泠,誰知走近床邊,先看到錦被中伸出一條疤痕叢生的大腿。予泠年幼時也出過花兒,甄懿並未生疑,直接伸手揭開了錦被。

尖叫聲。

老女人的尖叫聲,年輕女子的尖叫聲,男人被踹到地上的聲音,巴掌聲,哭叫聲,各種詭異的聲音夾雜在一起,上一次詠熙郡王府這樣熱鬧只怕是幾十年前甄懿為側妃的時候了。

甄懿剜了捂著腫臉猶在哭泣的甄玉嬈一眼,恨恨道:“沒用的小蹄子,哭什麽哭!爬床都爬不對,要你做什麽!”

甄玉嬈心裏也委屈得厲害,自古嫦娥愛少年,要是麻腿兒長得帥點兒也罷了,然而遺憾的是,他的臉長得沒比他的腿好看幾分。甄玉嬈想著要不是甄懿的媚藥,自己的清白也不會稀裏糊塗毀在麻腿兒手裏,嗚嗚咽咽哭得更厲害了。甄懿氣鼓鼓在地上打了幾個來回,實在不甘心甄玉嬈這顆棋子就這樣毀於一旦。她心一橫,轉身厲聲吼道:

“別哭了!”

甄玉嬈的膽大從來都是虛的,被人當面這麽一吼,她立馬痿了,哭聲也止了。

甄懿緊緊捉住甄玉嬈的肩頭,一字一句道:

“聽著,此事我絕不會善罷甘休!你且把衣裳穿好,待會兒不管來了什麽人問你,你都一口咬定是予泠做的,你是在他的書房出了事的,他有什麽證據說不是他做的!”

甄懿吩咐自己的人把麻腿兒拖到柴房捆起來,打算這事兒過去之後就殺人滅口。自己乘著小轎一路直奔宗正院,她並不知道予泠不在府內,只道先下手為強,卻不知道自己從一開始就出錯了招兒。

話說昨夜予泠到了醫館,經大夫看診之後,那大夫拈著胡子表示予泠隨便找個女人釋放一下就OK。偏生予泠在這方面有潔癖,嫌歡場的窯姐兒不幹凈,堅決不肯去青樓解決,砸了一堆銀子要拿大夫想辦法。大夫只好讓人燒水煮了藥湯讓予泠浸在裏頭,藥湯一涼就換熱的,這樣活生生折騰到天亮,予泠的身上的媚藥才排幹凈。

予泠泡了一夜,覺得皮都要泡爛了,正想著回府好好睡一覺,不想剛穿上衣服,平陽王玄汾、宗人令廣陵郡王玄潼就帶著人推門進來。

予泠連忙上前行禮,玄汾大大咧咧坐下,玄潼說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又安撫予泠道:

“你人既然在這裏,想來那個甄氏的事兒跟你是並無幹系的,不用理她們便是。左右她不過一個正九品主簿之女,,能掀出什麽風浪來!”

予泠低頭一想,拱手笑道:

“話雖如此,但甄氏和我府上那位……”予泠頓了頓,苦笑道:“都不是省油的燈。還是得勞煩兩位王叔同侄兒走一趟,把此事掰扯清楚了,生得日後再節外生枝。”

玄潼還沒說什麽,玄汾已經起身拍了拍玄潼的肩膀,“你父親母親去的早,我們都是你叔叔,哪有不疼你的?走,叔叔給你做主!”

甄懿本以為予泠愛惜名聲,會私下跟自己了結此事,沒想到人家不在場證據硬得很,根本不怕把這事兒鬧大。甄懿眼看著玄汾玄潼的人把甄玉嬈拖走驗身,已經有點六神無主了。正欲哭鬧,被玄汾冷冷瞪了一眼,

“甄側妃,你可要想清楚,汙蔑郡王的罪名可不是玩兒的。詠熙郡王是本王的好侄兒,又是堂堂郡王,要是有人膽敢無中生有、顛倒黑白,汙了他的名聲,本王直接摘了她的腦袋!”

玄汾一邊說著,一邊隨手抽出了身邊侍衛腰上的佩刀,明晃晃的刀光閃得甄懿連屁都放不出一個,更別說是說話了。

沒多久甄玉嬈又被拖出來,穩婆跪在地上表示這個妹子已經不是原裝未拆的了。玄汾懶懶揮揮手,示意穩婆下去。

那穩婆欲言又止,玄潼瞧見,皺起了眉頭,“有什麽就說,吞吞吐吐做什麽!”

穩婆忙道:“回王爺話,老奴原也學過一點醫術,這位姑娘似乎用過媚藥。”

玄汾和玄潼對看一眼,果斷喚了大夫來,玄汾最愛聽八卦了,順便讓人上了瓜子茶水來,這場大戲沒錯過真是賺到了!

傳來的大夫正好是昨夜給予泠看診的葉回春,他上前道聲得罪,用手帕覆在甄玉嬈腕上,手指方搭了上去。很快,葉回春就得出了結論,

“這位姑娘身上確實有用過媚藥的痕跡,藥效極強,但是對人體不會有什麽大的損傷。說來也巧,這位姑娘身上的媚藥,跟這位爺昨兒夜裏中的藥是一樣的。”

聞言,屋內眾人都看向了予泠,甄懿更是跳了起來,怒指予泠,

“你還說不是你幹的!玉嬈好好一個黃花閨女被你毀了清白,王爺要還是個男子漢,就負起這個責任來!”

玄汾一口茶就噴了出來,玄潼也皺起了眉,

“詠熙郡王,這是怎麽一回事?”

予泠氣不打一處來,只聽葉回春接著說:

“不過,老夫可以作證,這位爺與這位姑娘並不相幹。”

予泠緊繃的肩膀這才松弛了下來,好個葉大夫,你說句話不大喘氣是會死啊!

葉回春拈著胡子道:“這位爺昨兒就是中了這媚藥才來找老夫問診的,若是他和這位姑娘有牽扯,他身上的藥自然就解了,根本不需要求醫。再者,這位爺昨兒夜裏在老夫的醫館裏泡了一宿,醫館裏上上下下不少人都可以作證的。”

甄懿眼珠一轉,搶著說:“那有如何,焉知你這老頭兒、你們整個醫館不是被予泠收買的!詠熙郡王府有的是銀子,收買個把人算得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00 章

葉回春回頭看著甄懿,上下一打量,這個老婦看上去也有年紀了,還穿粉著黃的,當自己還是小姑娘呢!就是正經良家的小姑娘,也沒見閑沒事幹穿這麽艷的,要不是兩位王爺說她是郡王側妃,自己還當面前蹦出來個歡場的老鴇子,要告別人BP不給花酒錢哩!

葉回春輕嗤一聲,作了個揖,

“您說的有理,單憑我們葉氏醫館一家之言是不足信。可如果還有人可以作證呢?這事兒可真是巧了,昨兒老夫給這位爺請了脈,告訴他這毒只要去歡場找個姑娘,便能解了。可是這位爺潔身自好,寧願受了浸藥之苦,也不願去青樓楚館。”

聽見這句,玄汾瞄了予泠一眼,好小子,怪說你從來不肯跟叔叔出去逛呢!要不是叔叔我現在心都操在媳婦身上,一定要強拉你去留歡閣晃悠一圈,算你走運!

予泠不知道自己躲過一劫,只微微咳嗽了一聲,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葉回春接著往下說。葉回春道:

“這位爺如此執意,老夫也不好說什麽了,就開了方子。偏巧方子裏有三味藥我們醫館裏正缺著,老夫只好命了幾個徒弟大半夜的跑了幾家藥鋪醫館去尋。一共尋了七家藥鋪和兩家醫館,有不少人送藥過來是都經過了窗外,定是瞧見了這位爺浸在湯藥裏。”

說到這裏,葉回春對著玄汾玄潼拱了拱手,“兩位王爺若是不信老夫所言,大可以傳這幾家藥鋪和醫館的人來問話。”

玄汾點點頭,該走的過場還是得走,“傳吧。”

接下來的事自然不必說,幾家藥鋪和醫館均有人表示昨兒夜裏瞧見了泡在藥湯裏的予泠。甄玉嬈幾乎要羞憤而死,甄懿索性破罐子破摔,往地上一坐就嚎哭了起來,連聲說就算不是予泠幹的,也是他沒管好詠熙郡王府的門戶,玉嬈如何如何可憐blabla。

玄汾玄潼拉過予泠,叔侄三個商量著要不要予泠賠點錢私了,沒想到葉回春一拍手,

“啊呀,老夫還想起一事!這媚藥,似乎是乾元七年聖上搗毀紫陌閣時下旨禁毀的十三種禁藥之一,叫什麽來著?哎呀,人老了就是想不起來了。”

玄汾嘴角一扯,“查!”

甄懿臉色一白,她不過是著人從黑市上弄來的媚藥,怎麽就成了禁藥了?予泠註意到甄懿神色有異,對玄汾玄潼拱手道:

“兩位王叔,請聽侄兒一言。此事上侄兒雖然也是受害者,但畢竟這禁藥是在詠熙郡王府發現的,也許那用禁藥陷害侄兒……和甄三姑娘的賊人還藏匿在府中尚未遠遁。侄兒行的端做的正,自然經得住查,但為免事後還有小人拿此事興風作浪,還請兩位王叔親自搜查王府,給侄兒做個見證。”

玄潼剛想說這不合適,玄汾已經跳了起來,用力拍拍予泠的膀子,“你放心,有叔叔在,沒人欺負的了你!”

搜府的結果當然顯而易見,甄懿的房裏搜出了大量媚藥和……玩具,甄懿又羞又急,白眼一翻當場就栽了。同時被發現的還有堵了嘴捆在柴房的麻腿兒,麻腿兒被丟到玄汾等人面前,剛剛取了嘴裏的抹布,麻腿兒就嚎哭著表示自己再也不敢睡王爺叫的窯姐兒了,這下輪到甄玉嬈氣暈過去了。不過事情的來龍去脈倒也就此理清,甄懿是先詠熙郡王側妃,也在宗正院的管轄範圍內,玄汾便沒有插手,由玄潼打了報告交到了禦前。

玄淩現在一心撲在隨時有可能打響的對赫赫戰爭,根本沒心思細看,大筆一揮先摘了甄懿的郡王側妃頭銜,剩下的讓玄潼依例處置。甄懿被拖到宗正院脊杖二十,流放交趾。麻腿兒和甄玉嬈的公案不在宗正院管轄範圍,玄潼直接轟了他們出去,但予泠少不得蠲了麻腿兒的差事,又令打了他一頓板子,再不許他們家人靠近王府一步。甄玉嬈失了清白又沒了甄懿庇護,父親甄遠道早就去了安徽,甄玉嬈也沒臉去投奔——當初甄遠道要帶她去安徽再好好尋門親事的,是她跟父親大吵一架,表示跟著姑奶奶混要好得多——如今要是甄遠道知道甄玉嬈這副樣子,只怕會活活打死她吧。

一來二去的,最後竟然只有麻腿兒表示願意收留甄玉嬈。再怎麽說,這也比流落街頭強,甄玉嬈只好跟著麻腿兒去了他家。誰承想還沒進門,荷香先給了甄玉嬈一個下馬威,

“聘者為妻奔者妾!你有什麽臉從正門進!”

荷香厭惡甄玉嬈不是沒有原因的,她本來早就惡心了甄懿,要不是為了麻腿兒找個活計撐門戶,她是堅決不會再去求甄懿的。如今差使也沒了,麻腿兒還挨了一頓板子,花了不少銀子延醫養傷。左右甄懿也不再是側妃,又被流放了,荷香一肚子怨氣就全出在了甄懿的侄孫女身上。

甄玉嬈一聽就傻了眼了,大姐姐是給人做小,可那人是皇帝老兒,二姐姐再不濟也是給人當正室,怎麽到自己身上,嫁個莊稼漢不說,還得給人做小!甄玉嬈堅決不幹,非要從正門進,荷香索性叉著腰站在門檻上跟她吵了起來,

“娶妻要三媒六證,你家大人在哪裏?不是說你是官家小姐麽,怎麽就這麽兩手空空來我家,你父母就許你青天白日的跟著個爺們兒走麽!”

荷香離開王府多年,學了不少村話,各種難聽的字眼成堆成捆砸過來。甄玉嬈說不過,只嗚嗚咽咽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在麻腿兒身上又打又捶,苦說他占了自己便宜不負責任,不是個男人blabla。

麻腿兒一聽甄玉嬈說自己不是男人,摸摸還在發疼的屁股就怒了,劈手一巴掌過去,

“小娘兒,我是不是男人,你還不清楚?要不是你大晚上自己扒光了勾引我,我能睡了你?!”

甄玉嬈被一巴掌打懵了,麻腿兒扯著她的頭發就進了院子,荷香猶在背後拍著大腿大罵說甄玉嬈得從後門進。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甄玉嬈從此成了麻腿兒的妾,被麻腿兒作踐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予泠聽說了甄玉嬈去了麻腿兒家,便讓人把甄懿房裏的細軟卷了送到了麻腿兒家裏,說是給甄玉嬈的嫁妝。但這些東西到了麻腿兒手裏哪裏還有甄玉嬈的份兒,大部分都被麻腿兒拿出去胡吃海塞糟踐了,沒過一年,麻腿兒自己也死在了花街裏,死因顯而易見。

荷香見過世面,提前撿了幾樣看上去不起眼其實很值錢的珠寶,待麻腿兒一死,就拿出去換了錢買田買地,又給自己的親孫子招財添財都娶了媳婦。甄玉嬈雖然為麻腿兒生下一個女兒,但還是被荷香趕到廚房當燒火丫頭,沒幹幾年她就撇下女兒不知道逃到了安徽想要投奔父親。誰知到了那裏才知道,甄遠道到了安徽之後就一直水土不服得厲害,他身邊又乏人照料,主簿上任不到一年居然就一病死了,還是幾個心善的同僚湊錢買了副薄棺,甄遠道才入土為安。甄玉嬈尋到父親墳前大哭一場,後來也沒有人再有她的音訊了。

七月間,赫赫大軍攻破雁鳴關,卻在上京城外被大周的軍隊伏擊,赫赫大敗,摩格的二子愛格五子沃格戰死,四子時格六子陸格被俘自盡。摩格長子答格率殘部返回藏京,遭到了三弟燦格的質疑,

“大哥真的是奉了父汗的意思進攻雁鳴關麽?”

答格霍地起身,“你什麽意思?”

燦格毫不畏懼地瞪著答格,“父汗和母親人都在上京,父汗如果真的覺得到了對大周開戰的時候,為什麽不自己回來親自主持戰事?”

答格哼了一聲,“你懂什麽?父汗留在上京是為了和咱們裏應外合……”

“父汗去上京只帶了母親,兩個人勢單力薄,如何同咱們會和?”

燦格不耐煩地打斷了答格的話,一旁的奇格突然靜靜開了口,

“三哥說的有理。不過,自三月間,父汗一直用信鴿和咱們聯絡,並沒有人見到父汗本人,誰知道這些命令是不是父汗的本意。何況,咱們攻破雁鳴關時何等順遂,簡直就像有人故意放咱們進關,好在上京下手……”

“小七你什麽意思?父汗難道會害咱們不成?”答格眼睛一瞪,拳頭握得緊緊。

“怎麽會呢?只是兩位哥哥不要嫌我烏鴉嘴,父汗很有可能已經……”

說到這裏,奇格頓了頓,繼續道:“而我們收到的訊息,全部是有人在故弄玄虛。”

答格略一思忖,一把抓住了燦格的衣領,“你也說了,父汗身邊現在只有大妃,只有你母親脫顏不花!你倒是說說,這怎麽回事!”

燦格用力掙開答格,“你少汙蔑我母親,我母親是堂堂大妃,你不過是東帳朵蘭哥那個西越異族之人所出,有什麽資格直呼大妃的名字!”

答格冷笑一聲,“哼,大妃又如何?背叛族人,謀害父汗,咱們赫赫人人得爾誅之!”

奇格也扯了扯答格,“大哥,咱們也莫要太責怪大妃,父汗說過她現在身上有身孕,許是被漢人捉住了,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不得不假傳父汗的意思呢!”

這話一出,幾乎是坐實了大妃脫顏不花叛族誤國,答格刷地拔出刀,照著燦格胸口就捅了過去,

“叛徒的兒子,該死!”

燦格不意答格出手這樣快,反應過來時,自己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紅,他掙紮著後退幾步,怒視答格,

“你們……天神……不會……放過你們!”

答格伸手用力一拔刀,燦格的血瞬間噴了他一臉,燦格倒在地上,身體痛苦地抽搐著,面上卻掛著冷笑,

“你……你以為……大汗……的位子……就輪得到……你麽……還……還有……”

燦格用盡全身力氣指向奇格,答格一想到幼子守竈的風俗,一個激靈兒,立馬回了頭,卻見奇格嚇得躲在了一個親隨的身後,口中猶在哭叫,

“血!三哥要死了!”

答格微微松了口氣,一個四歲的小娃子能有什麽出息呢,自己真是多想了。回頭掃了一眼已經氣息微弱的燦格,答格咧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把這叛徒養的東西拖去餵狼!”

看著燦格被拖走,奇格在親隨的背後露出朦朧的笑意。大哥,好好珍惜接下來的十年吧。

然而奇格並不知道,他和答格剩下的時間加起來都不到十年了。

燦格死後,答格以父親摩格可汗已經被大妃脫顏不花害死為由,繼承了汗位,封七弟奇格為左賢王。答格又宣布廢脫顏不花大妃的身份,尊自己的生命東帳閼氏朵蘭哥為父汗摩格的大妃,同時,切斷了和脫顏不花的聯系,又迅速清除了脫顏不花家族在赫赫中的勢力,手段果斷而殘忍,不論男女老少,只要跟脫顏不花家族有一點牽扯的,直接就地處決。

這樣專橫殘暴的行為,在草原上掀起了一場風暴,不少脫顏不花的族人和燦格的支持者都湧進了雁鳴關,想要尋找脫顏不花為他們做主,卻在進入上京之前就被大周的伏兵二次伏擊。一時間赫赫打亂,而脫顏不花這個時候也覺察出了身邊的人並非自己的丈夫。

“你到底是誰?”夜裏,脫顏不花拔出佩刀指向慕容摩格的脖頸。

慕容摩格只是皺了皺眉頭,“大妃,刀劍無眼,這可不好玩。”

脫顏不花聲色俱厲,“回答我的問題!”

“我能是誰?我是你的丈夫,赫赫的摩格可汗。”慕容摩格鎮定道。

“你胡說!”脫顏不花怒道:“你分明就是漢人假扮的!”

“哦?何以見得?”

“兩個月以來,你的飲食習慣分明就和漢人一般無二!”

“唔,你說得對。”慕容摩格摸摸下巴,“得趕緊記下來。”

“你!你是在小看我麽?告訴你,我們赫赫的女人跟你們漢人的女人可不一樣,我們個個會騎射,上陣殺敵更是不成問題!”

脫顏不花有些激動,她甚至沒有發現自己持刀的手已經在微微發顫。

“那你用力試試。”

脫顏不花大喝一聲,恨不得一下子把慕容摩格劈成兩半,手腕卻突然撕裂一般疼痛,手裏的刀也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脫顏不花心中大叫不好,發覺自己雙腿發軟,眼前直冒金星,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怒視著冷冷盯著自己的慕容摩格,漸漸連口舌也麻痹不能言語。她掙紮了很久,終於完全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01 章

慕容摩格靜靜看著躺在地上的脫顏不花,心裏並不意外。脫顏不花一開始對自己是百分百信任的,不然也不會服下那麽多化解武功的藥物,更不會由著自己在她的焦尾圓月刀上塗了改良版的十香軟筋散。如今,赫赫內亂,脫顏不花一系的勢力也清除的差不多了,脫顏不花本人的價值,只剩她肚子裏的孩子了……

慕容摩格嘆了口氣,隔著手套輕輕摸了摸脫顏不花的鬢發,

“你是個好女人。但是抱歉,為了大周,不能留你太久了。”

轉眼到了八月初六,欽仁貴太妃六十歲生辰,因是整生日,太後便做主熱熱鬧鬧慶祝一回。欽仁太妃如今是諸太妃之首,名位尊貴,玄汾雖非她所出,兩口子也少不得要入宮祝壽。胡蘊蓉雖是庶妃,卻跟皇室有親,玄汾也不好不帶她,三個人便一同前去。

進了正殿,太後坐在主位,欽仁貴太妃陪坐,莊和淑太妃和順陳太妃分坐在下首,老姐妹四個正在親親熱熱地說話,岐山王玄洵和王妃也在陪著逗趣兒。兩年前玄洵的正妃李氏病故,玄淩為玄洵指了年輕貌美的傅氏為繼妃,傅氏生得風流靈巧,又很有眼力見兒,和玄洵相處得也算融洽。前些雁門關一戰中任後方參謀的玄濟剛剛因為軍功晉升為鎮國將軍,他帶著正室賀氏,抱著小兒子予澹坐在玄洵下首。鎮國中尉玄清還在嗣母蘇氏的孝中,並未出席。此外還有如廣陵郡王玄潼夫婦、詠熙郡王予泠夫婦等近支宗室。

玄汾夫妻帶著胡蘊蓉上前向太後和諸太妃行禮,又說了不少祝壽的吉祥話兒。欽仁貴太妃在隆慶帝時就和莊和淑太妃交好,對玄汾也很親熱,口中不住道:

“旁的不說,洵兒家孩子不少了,老九你可得努力,早點給太後和你兩位母妃再添幾個乖孫孫!”

徐燕歸臉唰地就紅了,只聽背後胡蘊蓉握著帕子撲哧就笑了出來,

“太妃您可別急呀,九表哥和王妃還沒圓房呢,哪裏能有孩子來!”

這話一出,整個大殿頓時都靜了下來,玄洵瞪大了眼睛,一句“老九你該不是不行了吧!”差點就要脫口而出,被身側的傅氏狠狠照後腰掐了一把,楞是沒說出來。徐燕歸方才還通紅的臉瞬間就褪去了血色,莊和淑太妃和順陳太妃急得差點站起來,還是太後淡定,她面上依然含著微笑,眼神卻銳利了起來,

“九王妃,蘊蓉所說,可是真的麽?”

徐燕歸嚇得打了個寒戰,吞吞吐吐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玄汾突然轉過身照著胡蘊蓉的後腦勺拍了一巴掌,笑著說:

“傻丫頭,你知道什麽叫圓房麽你!都跟你說了多少回了,王妃的院子就是四方正兒的,不會改成圓的,你見誰家房子修成個球兒了!”

玄汾也是個練家子,他那一巴掌看上去輕飄飄的,但到底用了幾成力氣,誰挨誰知道。胡蘊蓉被一巴掌拍的眼冒金星,疼得眼淚唰地淌了下來,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玄汾又接著補刀,“哎呀好了好了,你年紀小腦子不好使,說錯了沒人怪你,不曉得的事兒少說兩句便是。今兒是貴太妃的好日子,哭什麽!”

這樣一說,才勉強把話給接住。太後笑了笑,令人招呼胡蘊蓉下去梳洗。這個尷尬的話題就此打住,徐燕歸低著頭不敢看玄汾,但玄汾偷偷拉過來的手,徐燕歸卻一直沒有松開。

出了宮回到平陽王府,胡蘊蓉還是一臉委屈一句話都不敢說,玄汾也沒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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